我很崇拜我婆婆身边人的创业史!
她在一个我不可能达到的存在高度上,供我仰视着。她是一个古生物学家。古生物在国外是个“贵族学科”,没事干的欧洲老牌贵族爱研究古代生物化石,推测古代地质情况,地球生态环境。她是这个学科在我国的奠基人之一。
当今世界上有好几种古代鱼类,是被她发现并命名的。她推陈出新了人类对我们这个地球的了解。文革后,她去德国参加一个专业国际学术研讨会。她不屑一顾的发现:“没什么太大变化……”离开专业十年,她依然是领先的。
她说这归功于我们的祖国地大物博,各个地形地貌多有分布。但是,也不都不说,她的成就是巨大的。
她在文革时期专业被迫中断了。因为有人批她:“东游西逛,不搞政治”。她改行干地质了。找到了大矿脉,天哪!跨专业的改行,她又干的很好。
做为一个科学家她是优秀的。做为一个女性她还是优秀的。她会做一手好西餐。他们小时候在教会中学读书。和如今动不动就要女儿当公主的父母不同。天津大资本家的女儿,在当时的贵族学校是要学习厨艺的。烤松饼,奶油杂拌儿,葡国鸡…… 她都做的地地道道的。
做为婆婆,她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架子。要求儿媳妇该干什么的。她很尊重我,她的诗集出版了(对了,她还是一个诗人。专攻古典格律诗词),特地送了我一本。她如今八十多了,推敲一个诗词字眼,在不在韵,达不达意,她会问问我,我帮她想了好几个选择,她总是说:“谢谢你,我如今脑力差了!”
她每天劳动。一边擦桌子一边唱歌。她现在还可以给博士研究生们指导论文。学生们称她:“老先生”。
她长得美。温婉恬静,聪慧雅致。年轻时她的照片上过画报。题为: 津门淑媛。有人的确是受造物主偏爱的。我今生今世也达不到她的高度,她的深度和修养。
但是,她什么都有了,只有一样遗憾。她和丈夫感情一般。几十年的夫妻聚少离多。丈夫是个老革命,如今在青岛干休所里养老。他们只是经常会发个短信而已……
她从不发火,也从不抱怨。她是大家闺秀的内敛脾气,一如深谭之水。情绪不好了,她就习字。她的簪花小楷真好看。可我先生说:“我妈这辈子太苦了!”
“彻骨寒冰方成梅!”这是我婆婆最喜欢的一件书法小品。谁送的?不知道。没款。几十年都挂在她书房的墙上,她伏案工作累了,一抬头就看见了。就这么看了一辈子。
我公公说:“放屁!寒冰一下来,连白薯秧子都冻死了,哪还有什么梅花。这都是资本家在那里胡说八道。”
这就是一个被称为“先生”的一代女性的传奇。